第7章(第1/2 页)
“天菩萨在上,望菩萨施恩,保佑我的鸢儿能平安度过此劫。吾心怀敬畏,虔诚叩拜,祈愿上苍垂怜。过往或有不敬,或有失德,皆为吾之过,愿以诚心悔过。还望菩萨宽宥,勿降灾祸于鸢儿。若能保鸢儿一世安康,必当感恩戴德,敬神事天,永不懈怠。”
“天菩萨在上,望菩萨施......”
叩拜声,祷告词,
在虞子鸢耳畔回旋。
她艰难睁眼,
黑的,没有光。
她抬手,
颤抖着去触碰自己的眼睛,
是睁开的,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醒了!小姐醒了。”
鹃儿的惊喜声,在耳旁炸开。
紧接着是母亲小心翼翼的拥抱。
很香,
是熟悉的鹅梨花香,
很柔软,
是熟悉的软烟罗布料。
“鸢儿,我的鸢儿,你可吓死娘了。你要是去了,你让娘怎么活?”
虞子鸢循声抬眸,
她看不见母亲的表情,
却感受到了一滴一滴的泪落在手掌心。
她很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
虞子鸢很害怕,很想哭,可她不能。
母亲柔弱,不能遭此变故。
她要学会运化自己的情绪,任何的苦难都不能放大。
越放大,越会被苦难吞噬。
子鸢抬手,想去碰母亲的脸,最先摸到的却是湿润滚烫红肿的眼。
“娘,别哭,我没事了,不疼了。”
鹃儿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鹊儿,小姐的眼睛是怎么了?”
杜应月也发现了不对劲,掩面啜泣:“没事,没事的。鸢儿,娘给你攒了两百三十六间铺子,给你置办了一百三十二处房产,买了五十六块地皮,日后就算是不出嫁,一辈子留在娘身边也是好的。”
虞子鸢小手环住应月纤细的腰:“鸢儿宁愿一辈子都留在娘身边。”
孙鹊儿正打着盹儿,被哭声吵醒,瞅了一眼说:“是撞击产生短暂性失明,日后慢慢会恢复的,不碍事的。”
“你真是吓死人了,不早说。”
鹃儿松了口气,轻拍胸脯顺气儿。
喜儿拿着帕子为杜应月拭泪:“夫人吃点东西吧。”
杜应月抱着女儿不愿撒手:“我再和子鸢说说话。子鸢,你这新买的丫头倒是伶俐,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反倒是这丫鬟几针下去便让你醒了。”
“鹊儿擅医术,是阿兄救回来的。娘,阿兄和父亲呢?”
几人噤了声,子鸢看不见表情,揣测不出情绪,只能听见风吹窗沿的拍击音。
“咯吱!”
门被风吹开,院落外传来了划破长空的“啪”声。
一声接一声,似是长鞭抽打血肉之躯。
鹃儿道:“奴婢去关门。”
门阖上的瞬间,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保护好妹妹?你这空有一身本领学来是做什么的?”
子鸢细细回味,才猛然惊觉是阿爹的声音。
父亲平日里说话总会特意将音量放小,柔声细语,生怕惊吓到了母亲。
而刚刚的那声怒斥,仿佛能震破云霄,光是凭着威严凶猛的气势便能将敌人吓退。
可,
兄长不是敌人啊......
“娘我想吃你做的藕糕。”
“好,娘去做,你再睡会儿。”
杜应月带着喜儿一走,孙鹊儿凑上前叽叽喳喳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当时皇帝发了多大的火气,直接把那个花花绿绿的大孔雀禁足了半年。皇上比将军还急,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流水一样的赏赐,这皇帝可真看重你。”
隐隐约约的鞭声飘来,子鸢坐直身子,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外头在做什么?”
鹃儿抢答:“没做什么。”
孙鹊儿也不作声了。
这一次就是反派做的不对,若不是她穿书而来,虞子鸢这双眼睛定是保不住了。
虞杜两家是顶顶的纯善大好人,反派不应如此对待功臣之家。
“扶我去外面透透气。”
“那怎么行,小姐昏迷了整整六日,喂药喂不进去,吃东西吃不进去,都是夫人一点点熬着。”
鹃儿含着哭腔,又去将窗沿封紧。
虞子鸢掀起厚褥子,摸索着床边,撑起身子,赤足踩在地,跌跌撞撞下了床。
孙鹊儿慌忙去扶:“这是做什么?你得好好歇着。”
凭借着记忆,子鸢挣开孙鹊儿朝着门边走去。
世界一片黑暗,估摸不出距离,子鸢几次撞在木凳上。
刚关上窗的鹃儿没了法子,立马扶住自家小姐。
“小姐再如何也应当穿了鞋披件衣裳再去。”
鹃儿替子鸢穿上鞋,孙鹊儿拿了件金丝海棠镶边兔毛披风给子鸢系上。
子鸢被搀扶着踉跄走出烟霞居。
“凌子川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我让你保护好妹妹,你是怎么做的?”
“我教你一身本事是让你藏拙吗?你为什么对鸢儿见死不救?”
“那只老虎让给太子便是了,你身为人臣,为何要与太子争抢?”
“凌子川,你的使命是守护鸢儿。鸢儿在,你便在,鸢儿若是不在,你......”
“爹爹!”
鞭声停止,虞子鸢只感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忽地被高高抱起。
冰冷的盔甲硌着她的胳膊,刺挠的胡渣剐蹭她的脸。
“怎的不在屋里多休息会?跑出来干什么?”
“想爹爹了。”
虞子鸢去抱虞长生的脖颈。
她辨别不出方向,手打在男人的耳朵上。
“这是怎么回事?”
低沉浑厚的男声陡然又带上了怒音。
常年做将军的敏锐,让虞长生很快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虞子鸢笑着抓住虞长生的耳朵:“没事的爹爹,就是短暂性失明而已。”
“失明?”
虞将军声音犹如洪钟,敲得竹叶婆娑,发出细碎的摩挲声。
虞子鸢软软说:“暂时的而已,爹爹不要这么大声,会吓到鸢儿的。”
“好好好,是爹爹不好。你娘呢?”
“我想吃藕糕,娘给我做去了。爹爹要不要去看看娘?”
“好,我去看看。”
虞长生小心翼翼将瘦巴巴的闺女儿放下来,回头对着自己的副将余冲交代了一句:“让他就在这里跪着。”
余冲拱手抱拳:“是。”
只等虞长生一走远,子鸢被鹃儿牵着摸索着去触碰少年。
她手微垂,首先摸到的是温热粘稠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