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平门酒店(第1/2 页)
“·”
枪案惊动了金枫和槜洲的两级领导,也在一夜之间成为百姓街谈巷议的热点。
眼下是青莲服装批市场全年的交易旺季,人、财、物大量集聚,市场区域每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样敏感的时节,却生一起闻所未闻的枪杀案件,金枫的主要领导坐不住了,一把手指示公安局:尽快破案,消除影响,还经商户们一个安全稳定的治安环境。
月日早上点,公安局副局长黄德就来到青莲派出所会议室,和已经在等候的青莲派出所所长陈云、青莲市场管委会潘主任、交通运输局赵副局长一一打招呼。
他要赶在点召开的参战人员会议之前先跟他们开个小会。
正在会场布置桌椅黑板和茶水的陈晶晶顺手给在场的四位领导一人泡了一杯绿茶,然后自觉地退避到会议室外。
正要关上门,黄德叫住了她:“小陈你别忙着走,坐下来一起听听,你要收集案件相关材料的话,从现在就可以开始啊。”
陈晶晶答应一声,抱着记事本和材料纸坐到桌子的另一端。
四位领导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陈晶晶边听边记。
“内勤内勤,关键就是要笔勤”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都是杨师傅教给她的,她不但谨记,还扬光大,逢着有领导的场合,不管人家说的有用没用,自己听得懂听不懂,先记在本子上一准儿没错。
潘主任最年长,说的话也最多,看到女民警在一边记录,他自觉地把口头语改成了书面语,措辞也格外讲究起来。
金枫市地处长江三角洲黄金岸线,有着达的轻纺工业基础,随着青莲服装批市场的兴起,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在短短数年间涌进成千上万来自浙江、福建、广东的各路商户。
商户们都是冲着赚钱的服装生意来到这个地方的,他们在靠近城南的青莲市场里租下摊位卖衣服、卖鞋子、卖床上用品、卖vcd、卖各种日用杂货。
做买卖的人多了,也就有了为做买卖的人服务的各种营生,服装加工、布匹织造、长途托运、餐饮浴室、卡拉ok、廊按摩以及扛包的、蹬三轮车的等等,各式各样,反正市场里需要什么行当,就有什么行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滋生出来,就像围绕着一棵大树,周围能长出藤蔓、长出苔藓、长出菌类一样的道理。
从前,青莲这地块上只有大片的水稻田和小湖塘。
年,一条柏油马路从水稻田里穿过,把金枫这个县级市与地级市槜洲联结起来,长途汽车站就建在新马路和环城路交叉的十字路口。
两地通车后,往返上海的长途汽车也续进来,车站带来了滚滚人流,成了热闹非凡的新集市。
有了人就有需求,人要吃饭、穿衣、住宿,各种路边摊点渐渐成了规模,无论是来到金枫的人还是离开金枫的人,渐渐都习惯了在长途站附近买东西卖东西,其中交易量最大的,就是本地生产加工的各式服装。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受上海达的轻纺工业辐射,金枫的乡镇企业遍地开花。
这些大小企业多数从事毛衫织造和服装加工,为推销各自的产品,各个厂家自地集中在长途汽车站附近公路两侧,摆一些摊位做买卖。
摊位多了,消费纠纷、争点位、垃圾清理、妨碍交通等矛盾续续凸显出来,青莲乡政府不得不出面干预,拿出的解决办法是因势利导,索性搞一个类似农贸市场的商品交易场所,把路边摊收纳进去,同时收取摊位费。
经过十几年的展,水稻田变成了大市场,一个个小摊点升级成了市场里的门市部,一番沧海桑田,青莲服装批市场拔地而起。
目前,青莲市场占地两平方公里,内设上万个门市部、三十多条货物托运线、!
百多条客运线,每天有十多万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出入,整个市场年成交金额过百亿人民币。
青莲市场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名气、人气越来越旺,在全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有些浙江、安徽等地以及本省各地的生意人在青莲市场经营几年后,干脆拖家带口都来了,在金枫置了房子长年居住;大多数人则根据生意的需要来来回回奔波,为图方便,他们一般是在市场附近租房,从而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落脚点,一个临时的家。
租房比起住旅馆在经济上要划算得多,人也自在得多,而出租房子的本地村民,一个月的房租收入少则几百多则几千,有些人没用几年时间,就靠着累积的房租在原地重新翻建了小洋楼。
潘主任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陈所长不时给他作些补充,黄德边听边点头。
接下来言的交通运输局赵副局长显然也作了充分准备。
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金枫,自从开通了长途汽车,客运业务从无到有慢慢展起来,但很长时间以来只有客运没有货运。
那时候基本是物随人走,只要不是太大太重的包裹,旅客多半随身携带,为了不占车厢里的地方,包裹一般由司机堆放在车顶上捆绑好,视包裹大小或重量收取一定费用,没个准数,全凭司机估摸,从几元到几十元不等。
比如说,一位旅客的长途车票收五十元,包裹可能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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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青莲市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长途汽车站一带的人流物流越来越密集,客运线路除了国营为主的那几条外,作为补充,部分线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这些私营老板为了抢生意,经常拉人头抢包裹,搞得车站附近整天乱糟糟的,有时把交通都搞瘫痪了,青莲和附近的湖泾、元和几个村的群众怨声载道,村干部甚至打算驱赶人群拆除市场以恢复秩序。
为了规范市场,整顿交通运输秩序,交通局要求客货分开,货运业务应运而生。
这样一来,那些经营客运车的老板只能赚人头费,原先的包裹运费收人被砍了,他们当然不满意,到交通局闹,堵国营线路。
直到公安机关出手整治,才算太平了一阵子。
交通局专门成立了客货运输配载管理所,简称交运所。
这个交运所管得可真不少,年,以青莲市场为中心,辐射全国各地的四十七条长途货运线路,都是为青莲市场的经营户服务的。
本着公开公平的原则,交运所成立不久,召开了第一次货运线路招投标会,只有具备运输能力且受到邀请的私营老板才能前来参加招标。
上级交通部门有文件,货物长途运输托运点要求一点一线,就是说,一条线路只能有一个托运点,这样固然方便管理,但是也等于默许了托运线路的垄断经营。
垄断经营意味着高额利润,运输业的老板们获悉,挤破头要求来金枫参加招标。
“我记得听谁说过,当时一条托运线路的招标价少说也得二十万。”
派出所长陈云接过话头。
“可不是么,”
黄德感慨,“在一次全市干部大会上,市领导给定了调子,说是原来我们看见红灯要停车或绕道,现在不一样了,同志们的胆子要大一点儿,再大一点儿…·他这话什么意思?干脆说拆了红灯只管跑不就得了?他这么一说,好家伙,工商、税务马上领会精神,上面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别管事吗?那还不容易?让市场自由生长,让他们都自由去得了。
问题是,工商税务可以不管,交通和公安能不管吗?车堵了路,人打了架,总归是要解决啊。
不管不成,可要管起来,谈何容易?看,这回真的出大事了………”
陈晶晶明智地没有把这段牢骚记录下来。
月日上午时,“·”
案件全体参战民警齐聚青莲派出所大会议室。
这是案以来召开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参战民警一个个情绪亢奋,嗡嗡的议论声像是在给即将召开的会议暖场。
所长陈云拆了一条红塔山,挨个儿给在场的人烟,那情形颇像是大家到这儿来给他家帮忙似的。
黄德主持会议,他告诉大家,在座的除了金枫的刑警和相关派出所民警,槜洲市局的刑侦和技侦人员也来了。
大家立即鼓掌欢迎。
陈晶晶一边拍手一边翻看昨天夜里邵勇简要汇总的现场勘查和周围调查情况,当看到“受害人张云彪,男,岁,辽宁海川人,金枫至海川托运线路负责人”
时,才知道那个少条腿的死者原来是个东北人。
枪案不同于普通凶杀案件,被害者的身份背景也比较复杂,昨天以来的所见所闻大大出陈晶晶以往的经验,她甚至有种电影场景般的不真实感,让她浮想联翩又莫名兴奋。
陈晶晶估摸着,从现在开始,只要案子一天不破,报告肯定是有得写了。
副局长黄德昨晚一宿没睡,刚刚又开了一个小会,本来沙哑的烟嗓说着说着就快哑火了。
“姜局,我们金枫是个县级公安局,老实说,持枪杀人的案子还是第一回碰到。”
坐在会议桌中间位置的姜副局长仪表不凡,透着一股儒雅学者的气质。
他放下茶杯,推推金属眼镜架,不急不徐开了腔,-口软糯的槜洲腔与黄德的破锣嗓子形成鲜明对比。
“黄局说得没错,这个案件应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金枫历史上第一起枪杀案,在槜洲历史上也属罕见。”
姜副局长和支队长是号夜里o点到达金枫的,他们第一时间去过案现场,也听过曲晓明的综合报告,现在等于是给案情分析定性。
支队长接住姜副局长的话头:“先期参战的同志们辛苦了,案后,不少同志是放下饭碗从家里过来的,一直工作到现在,可以说是饥寒交迫。
这也是没办法。
目前我们得按照故意杀人来立案并开展侦查工作,大家要抓紧时间汇总啊。”
黄德把目光转向左手边的曲晓明:“曲大队,你把案以来的工作进展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他同志随后补充。”
曲晓明清了清嗓子:“月日时o分,市局o接到报警,说有人打枪了,伤者正送往医院。
指挥中心立即指令青莲派出所封锁现场,控制化肥新村小区出入口。
考虑到案件涉及枪支,防暴大队全员出动上路盘查,我们刑警大队也全员出警,有配枪的全都带上了。
可以负责地说,指挥中心布网在第一时间,不敢说绝对没有漏网,但不至于产生重大疏漏。
目前,已摸到有价值的线索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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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线索,路面交警以及巡逻民警对主要出人口过往出租车、摩托车进行访查,案后一个半小时,有目击者反映,-辆号牌带‘数字的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在现场附近出现过。
我们分析认为,杀手携带枪支,作案后要快离开现场,如果没有配备专门车辆,出租车应该是选。
这个出租车司机还在查找中。
“第二条线索,大案中队和派出所同志在小区访问中,化肥新村住号楼的顾姓居民反映,号中午时o分左右,在号楼拐角处曾经碰到一个陌生人,这人与他有过对话,问他知不知道哪家有房子出租。
此人说普通话,带点儿安徽口音,肤白,二十五岁左右,男性,穿一件毛领棉风衣,衣服下摆露出一截木头样的东西,事后回想,可能是枪托。
当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号楼o室没有人,死者张云彪还在他的托运站里。
“如果目击者反映的情况属实,此人案前出现在现场附近,很可能是提前踩点。
姜局,能不能请市局联系一下上海铁路公安处的模拟画像专家张希音同志,趁着目击者还有印象,给画个模拟像?”
姜副局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最后一条线索,案期间全市各酒店宾馆招待所登记的辽宁籍住宿人员共计二百四十三名,这些人都在逐个调查见底,其中四名海川人已找到两名。
另外,有一个名叫赵柏林的,来自辽宁绥中县,此人号当天在旅馆作了登记,但并未人住。
我们已经调查函请求当地公安机关协查。”
作为金枫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毫无疑问曲晓明是破案第一责任人。
刑警队迷信“一七定律”
--大要案件要么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给干掉,要么就得推上三天七十二小时,再不然拖到第五天也还有机会,不过到了这种程度,人困马乏,该做的工作基本都做完了,案子能破的话也就破了。
如果运气好,到了第七天也还有解决的可能,要是过了七天还没戏,那就是说能想到的主意都想到了,能使的招也都使完了,再往后能不能破案就看天意了。
一般来说,七天是侦破命案的大限。
陈晶晶知道,时间每流逝一分,压力就增加一分,只要案件没个清晰的头绪,曲晓明身上没有一个细胞可以放松下来。
每一条稍有价值的线索,对他来说都是救命稻草,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各路信息像涓涓细流不断汇聚到指挥部,陈晶晶已经写完厚厚一沓横线材料纸。
月日下午点,她仍坐在椭圆会议桌的一端做记录。
案以来,每天上午点和下午点是例行的信息汇总时间,每起凶案都照这个规矩来,只为能尽快沟通各路信息。
曲晓明和黄德以外,金枫的刑侦人员还没有谁配备手提电话,侦查员、技术员只有靠寻呼机联络。
陈晶晶的头和羊毛衫沁满了烟味,她没工夫在意,只能被动吸二手烟。
她甚至连好好睡上一觉的工夫也没有,眼睛是涩的,皮肤是干的,这时,她已经把家里的事全部抛在脑后,努力跟上案子进度,一心盼着能快点儿抓获凶手。
“姜局,支队,我来说说。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工作,初步摸到了一些情况,总的来说,感觉这案子非常棘手。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刑是犯罪分子,很可能是一伙黑恶势力,这些人一直对利润丰厚的托运线路明争暗抢,·案应该就是矛盾激化引的。
死者张云彪是海川托运线的老板,据我们调查了解,这个人可谓恶贯满盈,他的一条右腿就是年在老家被人打断的。”
说到这儿,黄德扫视全场,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腔调说,“法医清点了死者身上的财物,仅金饰品就有一斤重,除了金项链,两只手上还戴了八个戒指……哦,是九个,九个戒指戴在八个手指头上。”
话音刚落,场内立即响起了一片预期中的议论声,他及时收住话头,“下面,副大队长任天华、大案中队钱振雷介绍一下具体情况,晓明大队长和陈所长补充。”
“张云彪有八名保镖,在公开场合经常前呼后拥。
他人高马大,留络腮胡子,江湖人称‘萨达姆’。”
任天华的开场白很能夺人耳目,跟上了黄德的调门。
陈晶晶一边记录,一边用余光打量他,想想他已经连着熬了两个晚上了,居然还那么起劲儿。
“我在市场询问了几个东北商户,他们说开枪打人的事在他们老家太平常了,没必要大惊小怪,还说你们警察不用管,八成是他们自己窝里斗。
有个商户还反映,年月日晚,望江县竹泽镇的迎宾楼二楼阳台也曾生过枪击,死的是张云彪的一个手下,叫赫星,子弹是从马路对面的弄堂口打过来的。
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冲着张云彪来的,错杀了赫星。
这事我们得去竹泽那边核实一下。
总之,这次张云彪是真的给打死了,不但没人惋惜,还有人说他本就该死,法律治不了他,只能靠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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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该死不该死,案件生在我们这里,我们就得管,别说那些没用的。
继续!”
曲晓明打断了任天华的言。
要说曲大队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缺少点儿幽默感,说话直来直去,常常扫人兴致,二十多年后的网络热词钢铁直男,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好在任天华早就习惯了,也不计较。
他这是套路,先上一道开胃菜,把大伙儿的胃口吊住,接着再来正餐。
果然,接下来他的言令大家困意顿消。
可见当着两级局领导的面,任天华准备得非常充分,他把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翻得哗哗响。
“张云彪是金枫到海川托运线的负责人,他的关系挂靠在海川县保安服务公司。
这条托运线是年月经金枫交通运输公司公开招标拍下的。
当时一起招标的共有四十七条托运线,覆盖全国各主要城市,全部专线专营,也就是说,一条线路只由一家经营,完全是垄断。
案前一天,也就是月日,张云彪带了三名手下,其中一个叫闻成,是跟随他三年多的心腹,另外两个就是案时在现场的毛大羽、胡庆,跟他的时间不长,分别是两个月、半个月。
日这天,海川县公安局治安科民警李家福、丁树人来金枫出差,张云彪得知后特地从竹泽赶到金枫给他们接风,席间他们商量好,一起去长江以北的通江市看看,想在那儿再开辟一条新线路。”
“这些人怎么个来怎么个去,你都说说。”
黄德说。
“李、丁二人当天从沈阳飞的上海,张云彪派车去接,一小时后他们在化肥厂招待所碰面,连同司机六个人,加上张云彪的老乡朴明英、李祖德和胡二、胡三兄弟,正好十个人在那里坐了一桌,另外一桌坐的十个人是托运点员工,总共二十人,在招待所食堂一起吃的午饭。
这些人我和钱队、陈所他们正在一个个找。”
“材料做了吗?询问笔录拿来我看看。”
曲晓明示意陈晶晶去收材料。
“喏,都在这儿呢,小陈你可收好啰。”
任天华递给陈晶晶一沓材料纸,喝口水润润嗓子,目光又回到笔记本上,“据反映,张云彪嗜酒,当天喝的高度白酒应该不少于一斤,这一点在场几个人说法都很一致。
下午点左右,毛大羽和胡庆陪着张云彪回到住地,就是案现场,他醉倒在床上后就再没起来过。”
“那个闻成干嘛去了?"
“据查,闻成送两位客人人住位于市中心的华联宾馆,然后就在那儿张罗晚宴的事。”
“晚宴准备请些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曲晓明是想从宾客名单里挖点儿料。
“这个嘛,打算请的客人还真不少……”
任天华抬眼看看曲晓明,又侧过脸看看黄德,最后把目光落在在场的最高领导姜副局长身上,把语放慢了一拍,“工商、税务、交通,还有公安·…呃,公安这块儿除了那两位辽宁的,其他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地点是金海华海鲜酒楼包间。
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包间是最贵的,打底消费一千一桌。”
这回没人打断他的话,姜副局长脸上波澜不惊,支队长埋头看眼前的材料,只有黄德嘴唇动了动,尽管没出声音,但大家都知道那句国骂。
任天华的目光落回笔记本上:“下午点半左右,闻成一个人到了张云彪的住处,进门后看见老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就吩咐毛大羽和胡庆两人继续在那儿陪着,随时听候老板吩咐,他打车返回了华联宾馆。”
“张云彪卧室的灯是谁开的?”
曲晓明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大约点钟的时候,张云彪醒了一次,说要喝水,毛大羽进去给他递水,随手开了灯。”
钱振雷补充说。
“闻成住什么地方?他这会儿人呢?”
问题又绕回了这个心腹身上。
“他平时常住化肥厂招待所,那儿离托运站很近,案后就不见人影了。
我推测,可能是听说张云彪出事,他就陪两位客人连夜离开了金枫。”
任天华合上笔记本,那意思是他已经说完了。
钱振雷接着汇报:“毛大羽和胡庆一直在西面小房间看电视,直到听见枪响。
第一声枪响他们没反应过来,顿了两三秒,又听到连续两响,才意识到是有人开枪。
毛大羽立即冲到东面房间喊老板,张云彪没回应。
他凑到床前一看,只见张云彪头上有血冒出来。
他立即和胡庆去院子里查看,确定没人,这才回到屋里。
眼见张云彪活不成了,毛大羽立刻给闻成打了电话。”
“用什么电话打的,对方什么电话接的,说了些什么?”
曲晓明目光炯炯,死抠每一个细节。
钱振雷早有准备:“用写字桌上的座机打给闻成的大哥大,这个通话记录已经在电信那边核实了。
张云彪的大哥大通话单也去移动公司拉了,具体的通话对象,邵勇正在核查。”
陈晶晶把两份笔录递给曲晓明。
第一份是青莲派出所的报案笔录,第二份是钱振雷问话、邵勇记录的询问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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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姓名?年龄?身份?简历?
答:毛大羽,男,二十四岁,高中文化,辽宁鞍山铁东区站前青年委八组人,海川托运站工作人员。
今年月份在鞍山国际大酒店当厨师,辞职后到望江县竹泽镇,打听到张老板是铁山海川人,就跟了他。
问:张云彪出事那天,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屋里?屋里电话你们一共打过几次,有没有打进来的?
答:下午点半,闻成打电话,问张老板醒没醒,要不要出去吃晚饭,是我接的,我说老板酒多了还没醒。
之前,大概下午点,我、张老板、小胡三人回住的地方,点不到的时候,托运站的孙经理送过来一万五千元现金,送到我手上他就走了,没进门。
另外,点半左右闻成进屋来看了看老板,老板还没醒,他就走了。
出事后,我和胡庆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刚刚问完话,老板的对方找哪位,对方没回答,反而问我是谁。
我说姓毛,你找我们老板干嘛?对方没回答,我问他你要打的电话是多少号,他说了个号。
我说你打错了,就挂了。
问:你把月份陪张云彪去辽宁以及返回竹泽的情况谈一下。
答:我在竹泽托运站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去了邻近的萝塘,在那儿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又回到竹泽。
月o日,我跟着张老板还有那个女的一起到辽宁,住铁山圆山湖宾馆。
一星期后到海川西岭市场,从那里坐火车回来。
月日晚到金枫,其间去过一次通江,当天回来。
问:那女的是谁?姓名?年龄?
答:不知道名字,三十多岁的样子,听说她老家也在海川。
陈晶晶快浏览着收集来的笔录材料,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复原案经过--
枪响的时候大概在时o分,毛大羽和胡庆正坐在小房间铺地的席梦思上看电视。
他俩已在那里看了很长时间足球赛,一心等着老板醒来,老板晚上还有一场酒席,他们得跟着一起去张罗。
天已经黑了,老板仍在隔壁房间打呼噜,毛大羽和胡庆谁也不敢去叫醒他。
老板给他们这些手下人立过不少规矩,其中一条就是睡觉时不能吵醒他,不然,肯定要被骂个狗血喷头,顺手掴个嘴巴子也正常,一切都看他的心情。
可是眼看着酒席要被耽搁,不叫醒老板吧,误了事待会儿也得挨骂。
毛大羽思虑再三,心想今天横竖逃不了一顿臭骂,不如由着他去。
打定主意,他便只管在小房间看电视。
胡庆是刚来半个月的小弟,当然也不敢吱声,只能跟着毛大羽一块儿看电视。
球赛激烈,解说员非常卖力,毛大羽看得入神,反而嫌隔壁的呼噜声太响,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比平常要高,这样一来,院子外面的动静一点儿都没觉察。
看电视看到点,毛大羽饿了,起身找出一袋方便面,自己去厨房泡上热水,又回到小屋继续看球赛。
这时,忽听外面砰的一声,毛大羽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胡庆,胡庆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紧接着又是“砰砰”
两声,这回他俩都反应过来了,是枪响!
枪响后,隔壁的呼噜声停了。
毛大羽迅跳起来,疾步冲进隔壁房间。
灯还亮着,老板仍睡在紧挨窗口的大床上,只是没有声息。
毛大羽觉出有些异样,壮起胆子上前查看。
看过一眼他就有数了,立马叫上胡庆去院子里,确认没人后再回房间。
这次他们都看清了,老板脑袋上的伤口在汩汩冒血,枕头已被血迹浸透,血里还混杂着灰白的颜色,甚至隐隐冒着热气儿。
老板的喉咙里不断出古怪的声音,手脚还在被子底下抽搐着…
毛大羽吓得不轻,一时慌了神,背上冷汗直冒。
胡庆反而显得冷静些,拍拍毛大羽的肩膀,指了指窗户,窗玻璃上的碎窟窿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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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告一段落,姜副局长开口了:“刚才几位的介绍非常全面,说明大家做了大量工作,很辛苦,也总算有了些眉目。
同志们,能不能破案,这两天的摸排工作是基础,任何一条线索都是珍贵的,不能轻易放过,能见底的人要尽快一一见底。
曲大队说得对,这个闻成不能忽略,案后他到底去了哪里要查清楚,有必要的话,跟原籍地公安机关联系布控。
托运站的孙经理也要重点排查。
另外,模拟像的事得马上启动,上海方面由支队长负责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