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悬而未决(第1/2 页)
直到在飞机舷窗口坐定,按着空姐的一番演示把保险带系好,陈晶晶这才打量起身边这位年龄与她女儿相仿的男同事--厚夹克、牛仔裤,脸长眼细、肩宽脚大,坐着的时候比她高出一个头,但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之处,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
陈晶晶长得也不起眼。
没错,她五官端正,但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小麦肤色,一头利落的短,说话干干脆脆,走路风风火火,加上平时总穿着警服或者运动服,“陈晶晶就是个假小子”
成为刑警队男同事的共识。
“假小子”
正是陈晶晶刻意营造的形象。
她从任职起就抱定了一个信念:身为女警,只有刻意模糊自身的性别,才能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工作环境中站稳脚跟。
三十年后,她在警队早已站稳了脚跟,不知不觉中也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做回了那个温和、随性、坦然的自己。
刑警大队年轻人居多,比任何一个部门都多,荷尔蒙气息浓稠,这也是陈晶晶愿意回来的原因。
如果不是需要戴上老花镜才能看电脑,她坐在办公室里会产生错觉,三十年时间像隔了一层玻璃窗,玻璃的另一面,是那个年轻的她。
刚毕业被分到刑警队当内勤,一切都很陌生。
第一次做报表都不知道案件是怎么个分类法,三联页的刑事拘留证也不知道怎样填写,更别说如何写报告、怎么跟外地警方联络了,太多的不知道,连同事们的差旅费用报销单都不会粘贴。
她上班的第一天,杨师傅就调整到了侦查员岗位,很少有时间教她,她就把手头上的工作一样一样摸索着做。
很长一段时间,陈晶晶都进任不了内勤的角色,在她内心深处,大概觉得自己干这个工作不过是临时性的,过渡一下罢了,她以为局里早晚会调她去预审科,干她的专业。
她想错了。
陈晶晶此次的出差任务并不繁重,她和小林去沈阳市公安局看守所提押一名涉嫌诈骗犯罪、在逃两年后落网的女嫌疑人。
出前,机票、卷宗、介绍信等手续都由小林准备妥当,小林告诉她,一切顺利的话,能赶在国庆前返回,当然,返程得换火车,坐飞机带案犯手续繁琐,最主要是三张机票不便宜。
“陈老师,我猜您现在很少出差吧?”
小林说话带着明显的卷舌音。
“是啊,我年纪大,领导体谅我,出差这种事一般来说非自愿不安排。”
陈晶晶忙应着,伸手把前座后背的小搁板放下来。
“这么说,这次出差是陈老主动请缨的?”
小林好奇。
“可以这么说吧。
自打oo年夏天以后,我再没去过东北,总想着退休前找机会再去一趟,这不正好,机会来了。”
陈晶晶从双肩包里掏出两袋真空包装的鸭肫、两块德芙巧克力,一样一个递给小林。
小林拒了鸭肫,说不吃鸭身上的东西,但马上撕了巧克力,掰一块塞进嘴里。
陈晶晶拧开她的保温杯放到小搁板上,杯子是空的,里面装着干硬的枸杞和枣。
“陈老师,我去给您续点儿热水。”
小林说话间就迈开了腿。
等他回来时,陈晶晶现他手上多了一瓶蓝色的能量饮料。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喝开水不饮茶,天冷天热都喜欢拎个饮料瓶子?女儿庄渊也这副德性,家里沏好的茶水她一口都不尝,一天到晚惦记着珍珠奶茶和果汁饮料,逮着机会就捧一杯在手上呼噜呼噜吸个没完。
小林得知这次出差的搭档是陈晶晶,起先有点儿意外。
机关五十多岁的女同志,哪个还会出外勤呢?她们一般都是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喝茶聊天刷手机,即便有什么活也是在聊天喝茶过程中风轻云淡捎带过去,
擓到下午点,她们会找个借口一个一个滑出大院门,一溜烟赶回家去,投人买菜烧饭带娃这些实战。
对此,领导都睁一眼闭一眼,君不见快退休的男同志也几乎一个样,大家见怪不怪,谁还不是离退休越来越近了呢?
通常能在机关其他部门待着的人都不会去刑警队,刑警队不适合养老,这是一般人的共识。
但陈晶晶不是一般人,她是陈老师,不但小林这么称呼她,其他同事也都这么称呼,就连分管副局长邵勇见了她也一口一个陈老师。
听说她一开始就在刑警队,后来去过局机关的办公室、政治处,还到派出所当过几年所长,去年退二线后,终点又回到。
小林觉得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这是对前辈起码的尊重,于是,就把自己刑警学院硕士毕业前在校园招聘会上跟金枫局签约,以及从巡特警大队转岗到青莲派出所的经历向陈晶晶汇报了一遍。
“陈老师,我是所里综合组的民警。
您知道,所里年轻人少,平时我们组就是搞案件,刑事的治安的都要搞。”
听到“刑警学院”
四个字,陈晶晶来了兴致:“小林你是沈阳人?”
“我生在沈阳,长在大连,本科也是在大连读的。”
“这么说,你不是一开始就奔着当警察的?本科什么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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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后来才考的警院研究生。”
“是这样啊,来南方工作也是你自己选的?"
“对,我自己选的。
这不,所里刚有个出差沈阳的任务,所长先安排给了我。”
毕业自刑警学院的新警一般都是带着编制来的,局里一向欢迎,每年都招几个,北方孩子居多,有的还是“买一送一”
,成对成双签了约过来。
他们一般先到基层,工作出色的才有机会选调到实战部门。
陈晶晶觉得自己年轻时真是太没见识了,工作那么些年都没出过远门,去一趟槜洲都当成出差,哪像现在,出个差说走就走,无论飞机还是高铁,半天时间一准儿能到。
瞧这个小林,出远门连行李箱都不带,随身一个双肩包,好像只不过外出秋游一-趟。
她估摸着,如果这趟出差不是自己主动申请,大队领导一定会安排别的女民警,更年轻的,中队的小钱或者办公室的小黄。
空姐过来给每个人检查安全带,小林和陈晶晶都不再出声。
陈晶晶想,这出的情形和上次是多么相似,同样从上海虹桥直飞沈阳,同样坐火车返程,同样带一名女嫌疑人;不同在于,这次肯定不会有领导接站,更不会有记者等着采访,谢天谢地--她从没跟人说起过那天的感受,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对她个人而言,那是一次多么仓促、尴尬又难堪的曝光体验啊。
oo年月o日傍晚,一行人押着段雪抵达槜洲火车站。
火车还没在站台上停稳,陈晶晶就看见了一身警服、威风凛凛的黄德副局长,他的身边簇拥着办公室和宣传科的干事们,一个个兴奋地翘以盼,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电视台记者,架好了机位严阵以待。
此情此景把她吓了一跳。
想起这一路舟车劳顿,头凌乱,满脸倦容,还有身上穿了两天一夜的皱巴巴的衬衫,、都不适合被公开,而且她根本没有面对镜头的思想准备,就连梳理一下头的时间都没有。
曲晓明和邵勇先一步跳下车,和乘警一起挡开其他旅客。
来不及多想,镜头已无情地对准了陈晶晶,还有走在前头的段雪。
看起来段雪也吃惊不小,本能地低下头别过脸。
陈晶晶没的选,只能抬头挺胸板起脸,架着段雪的胳膊从车厢下到站台。
庄文华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之后的评价是:“这女的看起来可比你精神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个女犯人呢。”
陈晶晶气得直翻白眼:“人家可是大熊猫一样被你老婆伺候了一路,知道不?再说了,人家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说了你也不懂,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她一双鞋!”
眼前的小林看着并不面生,他身上有种自来熟的劲儿,而且,言谈举止里的自信果断特别像一个人,一个一时说不上来但终会想起是谁的人。
陈晶晶最近经常忘事,在家里一忘事,就会拿“更年期综合症”
在丈夫跟前自嘲,比如冰箱里的牛奶,明明前一天已买过囤着了,后一天下班回到小区,在市门口泊好车,还会钻进去买上一盒。
对于这种不太靠谱的小事,庄文华起先还嘀咕几句,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再言语,他一旦理解并接受了更年期这个说法,就抱定了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反正也没耽误她啥事,该上班上班,该做饭做饭。
一天晚上她坐在沙上看电视,在一档综艺节目里认出个明星,一时间却叫不出姓甚名谁。
陈晶晶的强迫症顿时作,拼命想拼命想,嘴里反复念叨:“就是《白夜追凶》的男主,叫啥名字来着?都在我嘴边了,哎呀,那个谁那个谁……”
陈晶晶苦恼着、兴奋着,自己跟自己较劲,非要从记忆库存里掏摸出个名堂来。
老庄提醒她,何不问问度娘,多省事,可她偏不,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一种谜之自信,随时随地都能全文背诵《琵琶行》和《蜀道难》的陈老师,怎么能动不动就上网查询呢?
“我肯定能想起来,我就不信了………”
折腾到洗漱完毕,上了床,陈晶晶还没看到记忆隧道尽头的那道光。
陈晶晶一百个不甘心。
话说这剧她可是一集不落在网上追的,追剧的日子她可是张口闭口都会提到男主演的名字,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如今连男主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该不会真的得健忘症了吧?二十多年前的意大利警匪片《出人生死》,至今男主和女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警长卡塔尼先生,检察官西尔维亚女士,饰演卡塔尼警长的意大利国宝级男星普拉奇多后来又演了《天堂电影院》里那个长大后的托托……啊,托托,那么执着的一个人,从孩童到成年,放不下对电影的痴迷,放不下他的初恋,执着得令人动容,与其说电影是脱脱的梦想,不如说脱离羁绊才是他真正的梦想,小镇、母亲、电影院,一切的羁绊。
陈晶晶的人生有这样的羁绊吗?如果说没有,为什么她兜兜转转,临退休前还心心念念要回到刑警队?如果说有,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羁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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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出趟差,得把机会用足用好,既要完成任务,又要给自己一点儿自由,小林你说是不?”
陈晶晶试探着。
虽说自己是前辈,可充其量只是搭把手凑数双人办案罢了,两个人的主次分工领导是交代过的,小林为主,自己为辅。
要不是提押女嫌疑人,这趟差事还轮不到自己呢,主动请缨是因为吃准了领导肯定同意。
“合适,太合适了!”
邵勇是这么说的。
他当然放心陈晶晶,早在二十几年前,女杀人犯她都审过、押过,如今配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再怎么说,辅助帮衬是绝对没问题的。
“陈老师,您说,都听您的。”
小林停下手游,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我是这么想的,到了沈阳你总得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吧?正好我也有点儿私事要办,我们何不安排半天时间分头处理这些事,然后一起去看守所办提押。
嫌疑人一日提出监室就不能离开视线,必须立刻返程。
你看这样可好?”
“没问题。
今天飞机误点,我们到桃仙机场估计天都黑了,干脆明天不安排工作,下午我打电话跟那边的外协民警接洽,可以约后天上午去看守所,提完人请他们派警车直接送我们上火车站。
这样,下了飞机我就先订火车票。”
空姐的身影出现在过道里,随之而来的是航空餐特有的热香味。
小林递给陈晶晶两个叠放的食盒,锡箔包着的是热乎乎的鱼香肉丝饭,另一个纸盒中整齐地码着真空包装的小圆面包和一小袋榨菜、一小包坚果,还有一次性的筷子刀叉。
她看一眼邻桌小搁板,小林那份同样是锡箔包着,揭开盒盖,里面装着满满当当一盒肉末炸酱面,上面还淋着一层红汁辣子油。
果然是东北人,喜面食,口味重。
陈晶晶从来只吃汤面。
她生在江南小城,长在鱼米之乡,从小就跟着爸爸学会了享受金枫老城兴福酒家的早餐。
那可是百年老字号,据说不少名人都曾光顾,其中以宋美龄和张爱玲两位女星最知名。
兴福酒家的早餐以炒饺面为主,其中的蕈油面是本地传统,鲜美又以野山蕈为最。
每当梅雨后的初夏,陈晶晶总要去大快朵颐一次。
在陈晶晶的认知里,面条必须从锅里现捞,汤汤水水,热气腾腾,碗里最好蒜末姜丝一样不少,打包的面条她是从来不吃的,外卖面条对她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面条还能打包?简直开玩笑!
煮熟的面条一旦被固定到了某个盒子里,就剩一坨死面疙瘩,再也没了新鲜劲和锅气儿,没了这两样也就没了作为一碗汤面的灵魂。
如果吃汤面的条件不具备,陈晶晶情愿吃方便面也不会尝一口打包的面,当然,炒面得另说。
在派出所那几年,方便面、炒面她真没少吃,经常是整箱方便面码在办公室里,各种口味都泡了个遍;城里各个夜宵摊的炒面也尝了个齐全,再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能开在深夜,只要口碑还不错,无论是炒面炒粉还是炒年糕,都有可能被派出所的
资深辅警们搜捡回来。
值完夜班早起赶着去开会,方便面填肚子当然是不二之选。
多少次,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先用暖壶的热水把面泡上,然后洗漱穿衣,等收拾妥当,面已经泡开来,暖暖下肚,非常顶事。
陈晶晶甚至有着可笑的方便面情结,过不多时就惦记着要吃上一碗。
在飞机上进餐,无论吃什么,总觉得差一些胃口,好歹应付一下吧。
陈晶晶和小林两人埋头各吃各的,一会儿吃完了各自收拾桌面。
这时,陈晶晶现小林有双巧手,十指翻飞处,吃完用过的透明小袋、小塑料勺以及纸巾吸管等等迅归拢得齐齐整整,接着把小盒套进大盒,撕开的锡纸重新封回包好,小搁板用湿巾擦得干干净净。
再看自己那一摊,虽说也一一收回原处,两个盒子毕竟还是两个盒子,散散的不成方圆。
陈晶晶还注意到,过来挨个儿收盒时,漂亮的空姐对小林报以由衷的赞赏,嘴角上扬的幅度远远出了职业要求。
陈晶晶对小林的好印象,就在这一刻固定了。
一个小小细节,可以看出这孩子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这样的自律可不是警院生涯能训练出来的。
“小林,听说你是警二代?”
陈晶晶的好奇心被激起来。
小林若没对象,自己手头倒有几个现成的可以给他张罗,老同学谁谁谁家的女儿不都单着呢吗,总有一个适合他吧。
她没往自家女儿身上想,一是女儿远在巴黎,二是小妮子说过不嫁警察。
“嗯,算是吧,不过我妈过世早,爸另外成了家,”
小林答得简约且谨慎,“之前,我大多时间跟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他们在大连。”
他的双手还在摆弄着手机,眼光却越过陈晶晶的侧面,看向了舷窗外的什么地方。
北方的秋天来得早,西郊墓园已经有点儿萧索之意。
小林穿过那条熟悉的水泥甬道,在拐弯处遇到了正在扫地的管理员,对方抬头见了他,不无惊奇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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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小林四下里看了看,“叔,还有谁来了?”
管理员转身朝出口处努了努下巴:“刚有两个人来过,一男一女,那女的以前没见过。”
小林这才想起,刚才进大门时,有一辆o牌照的轿车从停车场往外驶。
他快步来到母亲墓前,果然看见一大束白菊花,花上还带着水珠,散出淡淡的芬芳。
石碑已经细细擦拭过了,金色的字体在黑色大理石的衬托下庄重肃穆:母肖琳之墓,o-oo,儿赵雨林泣立。
小林把一大捧蓝紫色的勿忘我铺陈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三个躬。
上次来看母亲,是动身赴南方就职前,也是他一个人,冒着暑热,悄悄来向母亲告别。
那天他在近旁的树荫下坐了很久,直到管理员催他,说是要关门了,下次再来吧。
回到学校,他把母亲写的几本日记逐页拍照,共享在手机文件中,仿佛母亲时时陪在他的身边,即便远在数千里外,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文字中的母亲和真实的母亲有很大出入,其实母亲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开朗。
她之所以写下近二十万字的日记,无非是因为没人可以交流。
她常常一个人写到深夜,写到天明,忘了自己,忘了儿子,忘了一切。
母亲留给小林最深的印象,是喝醉了酒的时候。
那时的她,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正常的女人,令年幼的小林不敢靠近。
母亲每每想要亲近他,唤他的名字,他脱口而出的却是同一句话:“你喝酒很臭,走开走开!”
想到这里,小林一阵心酸。
回到酒店,小林依约等在大堂,他和陈晶晶说好在此会合,然后一起到附近巷子吃饭。
小林对这一带挺熟悉,他知道一家地道的东北小馆,饺子做得贼好吃。
隔着玻璃,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厅外,挂着当地号段的o牌照。
陈晶晶从后座下车,驾驶座也下来一位年长男子,两人站在车前说了几句什么,男子坐回驾驶座,摇下右侧车窗玻璃,两人挥手告别。
眼前的一幕令小林忽奇想,难道说,先他去墓地的一男一女,就是这两位?难道说,陈晶晶就是母亲日记中提到的那个j--当年金枫市公安局刑警队年轻的女内勤?而她是t的同事或者部下?
他记起在飞机上,听他说母亲已过世时陈晶晶眉头紧蹙的样子。
“这样啊……抱歉,这个我没想到。”
显然,很早失去母亲,也跟父亲分开的小林,并非陈晶晶想象中的那种警二代。
对小林来说,这样的反应一点儿不陌生。
无论任何人问起他的家事,小林都习惯性地把话题引向别处。
可现在,面对陈晶晶这样一位长辈,小林第一次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我刚才去会了一位老友,让你久等了。”
陈晶晶这样跟小林解释。
两人来到饺子馆就餐。
为一探虚实,小林在等待饺子上桌期间去了一趟卫生间,离开时他故意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屏幕亮着,显示出一帧摄于墓园的照片--白菊花,黑石碑,碑上是母亲的名字。
如果刚才在墓园出现的女人是陈晶晶的话,她一定不会无视。
果然,等小林回到座位,陈晶晶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眼神中写满了惊讶、激动和难以置信。
她站起身迎前一步,双手拉起小林的一只手,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他,热切的目光浸润着一层水汽。
“赵雨林…怪不得一见你就觉得眼熟,真像肖琳姐,太像了!
小林,难道你是她……”
她迟迟不敢说出“儿子”
两个字。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陈老师,我是肖琳的儿子,她是我妈,亲妈!”
小林脸上热,最后一个妈”
字有些哽咽。
有多长时间没跟人提起他的妈妈了……
“鲜肉白菜、鲜肉韭菜、玉米胡萝卜牛肉各一盘来啰!”
老板娘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凝重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陈晶晶回到座位,不住地摇头,还是不敢相信:“天哪,小林,你是肖琳的儿子,我怎么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