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三峡水李靖破天险江陵城萧梁失屏藩(第1/2 页)
武德四年(621年)十月,长安的秋意正浓。
武德殿内,烛火摇曳,将御座前李渊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映在绘有九州山河的屏风之上。
他手中紧握的,不仅仅是几份墨迹未干的军报,更是帝国命运的又一道转折。
济州城下吴汲的火牛阵烟尘尚未完全散尽,灵州塞外杨师道破突厥的喊杀声犹在耳畔,但这位大唐皇帝的目光,已如利剑,越过黄河,掠过中原,死死锁定了南方那片广袤而富庶的水泽之乡荆湖地区。
此时,殿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喜悦与凝重的复杂气息。
济州、灵州的双双捷报,像两剂强心药,注入了这个新生帝国的血脉,让连日来因新政推行和四方战事而紧绷的神经,稍稍得以舒缓。
然而,李渊眉宇间的深思却未曾减少分毫。
他心中清楚的很,真正的巨患,尚未铲除。
“陛下,”
房玄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趋步至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长江中游那座标着“江陵”
的城池上,“徐圆朗新败,士气低迷;突厥北遁,短期内难再大举南下。
此乃天赐良机,当集中全力,解决萧铣此心腹大患!”
他的手指沿着长江脉络滑动,“萧铣僭称梁王,据有荆湖四十余州,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且水师强大。
若任其坐大,或与河北刘黑闼南北勾结,则我将腹背受敌,大势危矣。”
杜如晦紧接着补充,语气低沉而锐利:“房大人所言极是。
近日细作来报,萧铣在江陵大造舟舰,整顿军备,其自称梁王,已有北上争衡之野心。
此刻我东、北两线压力稍减,正应趁其尚未完全准备停当,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而下!
若待其羽翼丰满,或与刘黑闼形成犄角之势,则平定天下,不知要平添多少波折,耗费多少国力民力。”
李渊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从长安到江陵,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尤其是那道被称为“天堑”
的长江三峡。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群臣屏息,等待着天子的决断。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大唐国运,赌的是将领的才能与士兵的勇气。
良久,李渊猛地一拍御案,案上笔砚为之震动:
“传旨!
诏令赵郡王李孝恭为荆湘道行军总管,总揽征讨萧铣之全局!
以李靖为行军长史,副之,实际指挥作战!
统率十二总管,水陆并进,即日筹备,克期发兵,不得有误!”
旨意一下,如同战鼓擂响,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始为南方战役高效运转起来。
几乎在李渊决策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夔州(今重庆奉节)城,已是战云密布。
这座扼守长江三峡西口的重镇,成为了大唐南征的前进基地。
码头上,艨艟斗舰如林而立,旌旗蔽空。
士兵们忙碌地搬运着粮草、箭矢,空气中弥漫着桐油、缆绳和紧张的气息。
年仅三十岁的赵郡王李孝恭,一身明光铠,英气逼人。
作为宗室子弟,他虽年轻,却已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统帅气度。
此刻,他正与身旁一位年近五旬、目光沉静如水的将军并肩而立,检阅着即将出征的水师。
这位将军,便是被李渊破格提拔、寄予厚望的李药师李靖。
李靖的生涯堪称传奇,历经隋末乱世浮沉,饱尝冷眼与压抑,直到投效李唐,才真正迎来了施展毕生所学的舞台。
他的脸上刻满了风霜,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能穿透迷雾,洞悉战场的一切玄机。
中军大帐内,一幅详尽的江陵水系图铺在案上。
李靖的手指,从夔州出发,沿着蜿蜒的长江航道,缓缓向东移动,最终停在江陵的位置。
“王爷,诸位将军请看,”
李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从此处夔州,至萧铣巢穴江陵,三百里三峡,瞿塘、巫峡、西陵,滩险流急,暗礁密布,历来被视为不可逾越的天堑。
自古人言,‘自古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三峡水道,亦是如此。”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帐中众将:“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正因这天险之名赫赫,萧铣必以为,在此秋汛暴涨之时,我军绝无可能冒险顺流而下。
其防御重心,必置于江陵周边及江北各陆路关隘,对此水道,反而疏于戒备。
此,正是我军可乘之机!”
帐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位将领面露忧色,一位资深水师将领忍不住抱拳道:“李长史明鉴,现今正值秋汛,江水湍急汹涌,胜于平日数倍。
末将等久在江上,深知此时行船,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旦舟船失控,触礁沉没,则未战先败,损失惨重。
是否……是否可稍待时日,待水势稍退,再行东进?”
此言一出,附和者甚众。
毕竟,眼前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危险。
李靖静静听完,并未立即反驳。
他走到帐口,望着门外奔腾咆哮的长江,江水浑浊,裹挟着泥沙树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半晌,他转过身,慨然道:“诸君所言,皆是老成持重之见。
然而,兵者,诡道也。
兵贵神速,更贵出奇制胜!
萧铣据此天险,笃信我军不敢在汛期进攻,其心态已懈。
我军若此时出击,正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迁延等待,待水势平缓,则我军动向易察,萧铣必有充足时间调兵遣将,严密封锁水道。
届时,我军再欲突破,恐需付出十倍之代价,胜负亦难预料。
此险,值得一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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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主帅李孝恭身上。
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到了这位年轻王爷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