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胖橘的番外自白(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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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西暖阁的黑暗浓稠如墨,沉水香的余烬混着药味和一种肉体缓慢腐烂的甜腥,令人窒息。
胤禛蜷缩在冰冷的锦被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刀割般的疼痛,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嗬嗬声。
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沉入无底的冰窟,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寒冷与黑暗中浮沉。
“吱呀——”
厚重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道狭长刺眼的光线切割开黑暗,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随即,光线被一道高挑、玄色的身影挡住。
胤禛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看到那玄色绣金凤纹的裙裾边缘,在昏黄宫灯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那身影,带着一种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威压,一步步走近,步履沉稳,踏在金砖上的回响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他濒死的心脏上。
是……她来了。
宜修?不,是那个占据了他皇后躯壳的恶鬼!
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滔天恨意的力量,竟让胤禛枯槁的身体猛地挣扎了一下,他喉头嗬嗬作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被,指甲几乎要抠进丝绸里。
他想嘶吼,想质问,想用尽最后力气诅咒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妖孽!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大清的雍正皇帝,曾经执掌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可曾想过?”
那声音,是宜修的声音!
却又截然不同!
没有了往日的温婉、隐忍、甚至算计,只剩下一种金石般的冷硬,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如同九天之上的寒冰。
玄色的身影在炕边停下,阴影完全笼罩了胤禛。
苏培盛无声地将一盏羊角宫灯放在炕边小几上,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来人的面容——依旧是那张属于乌拉那拉·宜修的、曾经温婉端庄的脸。
但那双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那是属于开国帝王、属于铁血女皇的、睥睨众生的眼神!
是武曌的眼神!
“恨朕吗?胤禛。”
武曌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胤禛残存的尊严。
“恨朕杀了你的弘历、弘昼,还有那个愚蠢的弘时?恨朕夺了你的江山,将你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如同猪狗?”
“妖……妖后……”
胤禛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武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妖后?”
武曌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森然的寒意。
“比起你这位刻薄寡恩、亲手将妻逼上绝路的‘明君’,朕倒觉得自己仁慈多了。”
她刻意加重了“妻”
二字。
胤禛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一种被戳破最隐秘伤疤的剧痛!
宜修!
她是指宜修!
“怎么?想起你的皇后了?”
武曌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滑腻,“那个被你用‘纯元’这个虚幻的影子压了一辈子,被你猜忌、冷落,连亲生儿子都保不住的可怜女人?胤禛,你午夜梦回,可曾听到过她抱着死去的孩子,在景仁宫绝望的哭声?”
“住……口……”
胤禛嘶吼,却虚弱得如同呻吟,枯瘦的手指痉挛地抓着胸口,仿佛那里有把刀在搅动。
“住口?”
武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瞬间撕裂了西暖阁的死寂!
“你有什么资格让朕住口!
你以为朕是谁?朕是武曌!
是日月当空的女帝!
但朕也是乌拉那拉·宜修!
是她临死前那滔天的恨意与不甘,是她对这吃人后宫的绝望诅咒,唤醒了朕的意志!
是她的躯壳,承载了朕的归来!”
她猛地俯身,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到胤禛枯槁的脸颊,那双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同时燃烧——一个是帝王的冷酷,一个是弃妇的悲愤!
“看清楚了吗?胤禛!”
武曌(或者说,此刻是武曌与宜修残魂的共鸣)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双重回响,如同九幽寒风,“在你眼前的,既是覆灭倭国、踏平朝鲜、即将君临天下的女帝武曌!
也是被你亲手推进地狱、在绝望中点燃复仇之火的乌拉那拉·宜修!
朕的强国之路,就是她的复仇之路!
朕用倭奴的血洗刷国耻,也用他们的白骨,祭奠她被你践踏的一生!”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胤禛的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