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前(第1/2 页)

一

数学课。

李育新道：

“整体来说，这套题比之前的题要简单的多，但是我们考的比之前还要不理想，陈仁刚135，谭小花120，齐晓茜116，娄晓丰111，这是咱班过110的同学。人家有的班110分以上的十二三个人，也就是说——你看我们的差距，越简单你考的越差，这套题咱们学校最高分140多分，我看人家宋金金就140分，人家别的学校肯定还有更多的，你想想，光数学就给你拉下多少分？人家选择填空题得满分的很多很多，你选择填空多少分？这是其一，其二，大题，人家大题满分，你考个八九分，怎么也得不了满分。我反复强调，能得满分的题你得不了满分，会做的题你得不了满分，你还拿什么和别人竞争？概率分布列这个题你读都读不明白就开始做题，也就是说你审题不细，这就是你失分的原因，你明明不会做还不认真读题。

你想得高分——我知道，谁都想得高分，但是题读不好，白做。说明你还没有养成良好的习惯，陈仁刚130多分——不说陈仁刚，你看人家谭小花，人家谭小花就从没考差过，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稳？我说过，这和你细心认真程度有很大关系，审题一定要仔细，选择题我主要把最后一个讲一下，选择题最后一个这个题比较简单，因为你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就能做出来，人家学习差的选择填空基本都能得满分，你看看你，常做题基本一个没对，你看看，选择填空错一片，你一点也不吸取教训，你现在不吸取教训什么时候吸取教训？蹦达不了几天了，高考指日可代了。

这样的题咱反复强调，实际上是个常做题，做了千遍了，你看看多简单，这些填空选择都是常做题，你做错了就是给别人送分，都是常做题，你还做错，你根本没有养成良好的习惯。作为概率分布列，非常简单的题，我反复说读好题读好题，你细心读题没有？如果你按人家的要求做，你不至于没分，也就是说你和别人的差距不在于思路，不在于方法，只在于你的认真程度。好了，先讲这么多。”

二

化学课。

朱得福道：“不能说难学你就不学了，对吧？越难的科目提升的程度越大，你要靠自己去领悟。有些人领悟快，有些人领悟慢，但你不去干永远都不会领悟。有的老和尚一辈子就在想一件事，还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可能想到头发都白了才想出来——”

王娜道：“为什么想？”

朱德福道：“其实和尚也只是个职业，上班要穿制服，下了班你领着老婆孩子逛街都没有人管。现在的和尚已经和以前的和尚不一样了，就只是个职业，除了要剃光头，其余的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就相当于公务员，但是你必须要一本毕业，而且大学学的必须是相应的专业。”

王娜道：“那他们整天坐在那里是在干什么？”

朱德福道：“研究佛学，研究经文，基本上就是公务员。我们也同样需要研究，比如物理和数学，这两科都失分比较严重，人家物理得110，咱们得90分就行，但是你得个60分50分40分，你的脑容量就只有人家一半？整个高中物理，只有134个知识点，常考的更少，大题基本就那么几个题型，要学会去研究，只有考到分数你才有本事、有能力，考不到分数就是没有能力的表现。

后面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到高考前最后一分钟你就能融会贯通。好几年前咱们学校有个老师考研究生走了，到走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他对物理其实一点也不明白，我说你高考物理考了多少分？他说134——那时候的物理满分还是150。我说你不明白怎么考那么好？他说他全靠背做过的大题，一个不漏的背过。以学生的角度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的，但是从体制来讲，他已经学得很好了，能考出分来就是本事，你把做过的题都背过，考个一本很简单，你把近5年的高考题都背过，考个二本也很容易，机会就在你手中，成败就看你自己，这个时候谁放弃谁就失败了，谁坚持谁就是胜利。放弃的例子咱班就有，你肯定也知道，我也就不说了，有些事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我说过，人，不能逆天，命，就是命。”

三

刘峰问：“你认识张大波吗？”

何小天道：“认识，高一同学。”

刘峰道：“他和苏龙潜高二的时候整天聊英雄联盟。”

何小天道：“对，以前他们只要在一起就聊英雄联盟，聊着聊着就会打起来。”

刘峰道：“他说他厉害，他说他厉害，张大波说苏龙潜还是他教出来的，苏龙潜说教出来的也比他厉害，整天吵个不停，笑死了。”

何小天道：“唉。”

刘峰道：“高二我和苏龙潜在一个宿舍，有天他说他做梦梦到一个同学，梦到那个同学死了——|其实他那个同学真死了。”

何小天道：“怎么死的？”

刘峰道：“好像是脑炎。那几天，他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要是被他同学的魂附到身上怎么办。”

何小天道：“呵呵。”

刘峰道：“真的是死人，简直太恐怖了，太惊悚了，你说是吧？我现在一想到死人就要吓死了。”

四

刘阳伟道：“其实厕所用不着打扫，人家可是省里来的领导，会去专门看厕所吗？”

何小天道：“当然不会。”

刘阳伟道：“到时候校长副校长主任什么的在校门口迎接一下，握个手，然后就沿着那条主路走走走看看，看看高二高三的教学楼——”

何小天道：“然后就去喝酒收红包。”

刘阳伟道：“你傻呀，才几点就喝酒？要接着转，转到六七点钟才能喝酒。而且我觉得这么大的官肯定看不上咱们清安的饭店，至少要到潍坊吃，吃的时候教育局肯定也要跟着，但是清安的教育局肯定没那个资格，至少要潍坊的教育局。校长，副校长，主任什么的，怎么也要跟着去七八个。”

何小天道：“形式主义。”

刘阳伟道：“形式主义？怎么说呢？形式主义也是中国特色，也算是中国的**机构自古以来的传统吧，其实外国也这样，希特勒阅兵的时候，那些兵都要‘咔’的一下把枪举到胸前。如果你爸是个全国劳模，那可了不得了，肯定也是县级领导陪同请客吃饭，县级领导陪他，市级领导还要慰问，电视台要采访——全国劳模可没几个，电视台肯定要采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电视台能采访的。到时这个奖那个奖，这个钱那个钱，肯定少不了。说不定市里还要奖励他一套房子，县里也要送一套，就算县里给不起房子，也要给他点钱——啊，在中国出名真好！”

何小天道：“公款吃喝到底是怎么个流程？”

刘阳伟道：“就是领导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让饭店的人开**，现在镇里的中层领导出去吃饭就是这个样子。签**要怎么签呢？比如你吃一百块的饭，到时就是一千的单子，年终的时候就可以报销。咱们吃饭花钱，人家吃饭还挣钱，你懂吧？过年的时候上级都给下级拨经费，随便一个小破官就要上万，那还只是镇里的——你们这有没有分成一片一片的辖区？”

何小天道：“一个村一个村的吗？”

刘阳伟道：“不，就和*社会一样，这一片你管，这一片他管，这一片我管，有吗？”

何小天道：“我不知道。”

刘阳伟道：“每一片都有一个老大叫书记，那一小片一年光经费就四五万，光吃喝就没了，这才只是豆腐大点地方的几个小破官，全中国有多少个？”

何小天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和地主没有什么分别，都是糟蹋老百姓的钱。”

刘阳伟道：“差不多，好比一个管理局的书记到你们村书记家吃饭，饭是你们书记自己做的，没花钱怎么办？签单子，签500。呵呵，现在的官员吃饭不管公事私事，红白喜事，都要签单子，一个小小的科员不算正规的，相当于个临时工，照样有签单子的权利，根本没人管。临时工的工资一般都很低，但是他能爬的很高，一个月工资也不多，1000块钱，但是上面又发这个钱又发那个钱，那种钱才多，公务员都没有靠工资攒钱的。高层的官挣的钱说出来能吓死你，你们那里有没有超生的？”

何小天道：“不多，也就一两个。”

刘阳伟道：“那有没有先生孩子再结婚的？”

何小天道：“没。”

刘阳伟道：“那你们那个地方也太落后了，我们那个地方现在就流行孩子都四五岁了才结婚。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那个叔叔就是我们那里管计划生育的，经常有给他送钱的送卡的送画的，一个月不是有一次普查吗？那些送东西的我叔就稍微给他弄一弄。”

何小天道：“怎么弄？”

刘阳伟道：“不知道。你们那里超生的肯定要给妇女主任送钱，妇女主任至少要2000，书记的话怎么也要3000，给了他们钱，他们再去和那些当官的谈，一到过年我叔那里就有特别多送东西的，送的他家里满满的，但是都送的不多，有的送两桶花生油，有的送两只笨鸡什么的。其实当官的那种事情咱们平头老百姓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大多数当官的都很富，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大学生考公务员？不止是铁饭碗那么简单的问题，主要是奔着那些灰色收入和特权去的，别的国家肯定也有贪污腐败，但绝对不像中国这么严重。只要这个人是*员或者是个官员，那他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绝对的。我们镇里的三把手——四把手——反正是三四把手，他奶奶没了，其实他奶奶很大岁数了，他叔在日照市当一把手，他奶奶死的时候在他家门外等着送钱的，排了那么长的队伍，那么多的车，把大街堵得满满的，路都封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奔着他叔去的，死的是他叔的妈嘛，不过他叔现在蹲进去了。”

何小天道：“幸亏他妈死的早。”

刘阳伟道：“他在监狱里面有饭卡，饭卡里面有人给他充了好多钱。以前他在外面贪钱行贿的时候扯上了很多人，人家都还没进去，就多给他饭卡里充钱，让他少说话。唉，努力吧，以后争取进入体制之内，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用干，还有那么多钱赚，多好。”

四

何小天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眼看着远处李菁雅消失在了拐角，他终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阳光下的花瓣如雨一般飘落，他的嘴角浮动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却是令人同情的失意和索然。

他原本以为他会死，可他终于还是活了下来。自杀的学生有很多，但他并不是其中之一，他感到庆幸，又觉得遗憾。

有些人只有死掉才有价值，英雄不死，就不是英雄。

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天蓝似海，云团干净而温暖。

……

“还有几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居然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还有几天就见不到你了，我可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啊。”

“没良心的东西。”

……

“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