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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何时走(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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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子和三个年轻汉子围到暮时床边,高兴道:“村长,您终于醒了。”

“这是……”

暮时刚睁开眼,视线扫过陌生的药柜与弥漫的草药香,声音微哑。

这里陌生,不是他家里。

他们把他送到药铺了?

谷子忙往前半步,又怕碰着他的伤,手悬在半空解释:“村长,您后背的伤突然加重,在山上晕了过去,晕了两天。

我们没办法,几个轮流背,只好把您送到双河村的药铺。

林大夫昨晚上还说,幸亏送得及时,再晚半刻……”

他把“性命之忧”

咽了回去,村长都已经醒来了,何必说些不吉利的话冲人晦气?

暮时缓缓点头,后背上缠着的纱布传来微凉的触感,他能隐约察觉到伤口被仔细处理过。

身上的低热让他眼皮沉,本想阖眼再歇会儿,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江阙。

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形愈挺拔,他站着,站的直愣,侧脸冷白得像覆了层薄霜。

暮时的目光骤然凝住,瞳孔微缩。

他竟没回京?转瞬又想到言冰,心底了然,定是言冰把消息透给了他。

江阙也正看着他,黑眸深不见底,像藏着翻涌的暗流,却没说话。

暮时收回目光,对谷子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村吧。”

俩人算账时,不免提到之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损了面子,让人看着他难为情。

“可您的身体……”

谷子挠了挠头,另外两个汉子也跟着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暮时抬眼看向他们,眉梢微挑,尾音轻轻落了个:“嗯?”

他还是平日那副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模样。

谷子叹了口气,终是松了手:“那行,村长您要是不舒服,就喊小白,我们也会跟着过来。”

小白就是雪豹,暮时只要吹了哨,它们就能听到过来。

说完,谷子才带着几个汉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屋里瞬间只剩下暮时和江阙。

江阙转身走向桌边,瓷壶碰着杯沿出轻响,他倒了杯温水,手捏着杯壁走过来,声音没什么温度:“口渴吗?”

暮时僵着脸没应声,只盯着他袖口绣着的暗纹。

江阙也不勉强,俯身把他身后的枕头垫高了些,左手轻轻托着他的后颈,右手将杯子递到他唇边。

温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着瓷杯的凉意,舒缓了火烧火燎的疼。

暮时喝着水,目光落在江阙冷白的下颌线上,刚想开口,就听见江阙垂眸道:“喝完水,我再跟你算账。”

他这话一出,暮时反倒不急了,唇瓣贴着杯沿,小口小口地喝,故意放慢了度。

一杯水见了底,暮时才轻声说:“我还渴。”

江阙瞥了他一眼,没拆穿他那点小心思,转身又倒了一杯。

就这么一来二去,暮时连着喝了三杯水,茶壶里的水都见了底,他才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虚弱的倦意:“不喝了,头疼,想睡。”

江阙把杯子放到桌上,瓷杯与桌面碰撞出轻响。

他走到床边,看着暮时迅闭上的眼睛,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俯身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指腹微微用力,他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隐忍许久的火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泄的出口。

“你这个骗子。”

江阙的声音压得很低,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恨多一些,还是想念多一些。

他跟暮时较劲了十多年,从少年时的生死仇敌,到后来的亦敌亦友,却突然听到他被砍头的消息。

那几天,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茶饭不思,直到走出房门时,他才暗下决心。

就算不择手段,也要爬到他曾经的位置,查清他的死因。

江阙恨暮时恨得要死,可是他真死了,又接受不了他离世的消息。

荫封的官职,本是他最不屑的东西,可为了所谓的真相,他还是向那人低了头。

可等他加官进爵,查到了一些东西时,他才现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江阙的手劲不自觉加重,暮时本就虚弱,耳垂被捏得生疼。

“是你太笨。”

暮时说。

他等了太久,久到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江阙不是笨,他只是没想过人心竟能这么算计。

尤其是黑心肝的暮时,把他算计的真叫一个惨!

江阙挑了挑眉,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你就这么逼我吗?”

暮时疼得抬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撑着床头想坐起来,却被江阙按住肩膀。

他看着江阙眼底的火气,妥协道:“你要是想报复我,也得等我好了再说。”

现在他这副模样,就算江阙动手,又怎么解气?

江阙松开手,看着他耳垂上红得刺眼的指印,冷笑一声:“等你好了,我打得过你吗?”

他跟暮时动手,就没占过一次便宜。

“我不还手。”

暮时看着他,眼神认真。

江阙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看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连生死都能拿来骗人的人,这话谁信?

他移开目光,语气冷了些:“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暮时向来心思缜密,身手又好,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伤得了他。

难道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开始自虐了?

若是这样,他倒不介意代劳,下手绝对比旁人狠。

“犯了族规。”

暮时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暮氏一族的规矩就是,族人可以入世,但若再回神山,就要受鞭挞之刑。

暮时把韩夫子接了回来,所以……

“你不是族长吗?”

江阙追问。

他清楚神山村的规矩,族长就是村长,谷子他们现在还喊暮时“村长”

,既然是族长,难道还要守这些老旧的规矩?

曾经的暮时,不是最不屑这些的吗?

“是。”

暮时抬眼:“所以我把所有看不顺眼的族规,全改了。”

暮时不是为了韩夫子挨打,是因为违背祖宗的意志挨的打。

既然已经挨了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祖宗定下的规矩全废了,自己当“祖宗”

,想定什么规矩,就定什么规矩。

江阙一怔,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丝庆幸,还好,他还活着。

又想到,像暮时这样的人,本就该是祸害遗千年,怎么会这么轻易死了?

“既然活着,就好好活。”

江阙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道。

“当然。”

暮时看着他,“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刻意加重了“约定”

两个字,既是提醒自己,也是提醒江阙。

俩人的约定……江阙心头一震。

是啊,暮时已经做到了,现在只剩下他了。

从前,他是为了跟暮时较劲。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若是退怯,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而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尝不是暮时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还真是能算计。”

江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现在才彻底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钻进了暮时的局里。

暮时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你最是了解我的。”

江阙听着这话,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黑眸里满是复杂:“你给自己留了退路,那我呢?你给我留了吗?”

“留了。”

暮时说。

他怎么会不留呢?

江阙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好。”

暮时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头一软,轻声道:“若高处太冷,我会去接你。”

“不用。”

江阙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需要你可怜。”

他江阙就算输,也有自己的自尊。

说完,他把手背到身后,转身就走。

玄色的衣摆扫过门槛,留下一阵微凉的风。

暮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让你如愿了,为何你还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江阙回到学堂时,情绪已经藏好,让人看来还是那个凛凛风骨的江大人。

言冰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握着笔。

见他进来,言冰放下笔,问他:“见过他了?”

“见了。”

江阙走到书案边,随手拿起一份旧书,却没力气翻开,“越来越恨他了。”

言冰听了,面无表情道:“他既然能设局让你钻进来,以你如今的身份,要对付他,还不容易?”

他虽不清楚江阙和暮时过去的纠葛,却知道俩人之间有个赌约。

暮时假死回来,大抵是为了这个赌约。

言冰觉得暮时白白让人担心一场,确实可恨。

“我一天这么忙哪有功夫跟他计较?”

江阙说。

言冰看了他一眼,并不拆穿,问他:“人,你已经见了,何时走?”

“后天。”

江阙说。

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韩夫子吊丧,丧事已经过去,他该启程回去了。

言冰说:“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就是快过年了,才要走。”

言冰对江家的事儿一知半解,所以没有劝他,而是跟他说:“我打算建一所书院。”

江阙看着他:“这不是好事儿吗?”

言冰道:“我需要你帮我。”

建一所私学书院并不易,其中还要跟各种官员打交道,还要大笔的银子,言冰现如今一个人办不下来。

江阙知道他的顾忌,只是:“你为何要我帮你?”

言冰当了六年的官了,不乏认识一些能帮他把书院办下来的人,他怎会求他?

言冰从宣纸下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他:“师父留的。”

江阙接过信看了看。

韩夫子到底是对江阙站在高位不放心的。

江阙如今最得圣宠,可是,背后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说的简单直白一些,江阙就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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