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1/2 页)
清晨九点五十八分,开幕会场的大屏掀起蓝白过渡动画。
媒体区的三脚架一字排开,翻译耳机在每一排座椅上整齐地躺着。
主持人按流程宣读完大会声明,压尾一句:“接下来,请慧泉基金执行合伙人——顾栖先生。”
聚光在舞台正中收拢。
顾栖步态一如既往的稳,他站定,第一句话却轻得出乎意料:
“今天的总结,只有四分钟。”
台下有些窸窣——四分钟,显然和议程里写的十五不一样。
他抬眼,“昨夜关于‘账本造假’的指控,我们不回避。”
会场的亮度像被人悄悄拧高。
所有摄影机镜头一齐“咔哒”
一声对准舞台。
他把遥控器按下,大屏出现专户封面,“我们主动申请由大会第三方审计团队进场核验,今天下午即可开始。
此后每个季度,账本不仅公开在我们官网,也将公开在本届论坛的共享档案库中,供任何机构调阅。”
他换页,出现一张简单的流程图,“关于昨夜流传的三笔‘流向y试点基金’的流水——那三笔,永远不会生,因为它们是被故意写在沙盘里的‘诱饵’,用于监测‘非授权查询’。
很遗憾,我们的‘沙盘’被人拿去当证据。”
会场低低一阵惊响。
顾栖停顿,的立场:规则说了算。
此刻,我把接下来的舞台,交给这套规则的提出者。”
灯光“刷”
的一声侧移。
后台门开,沈荔走出来。
没有华丽的礼服,深色套装,白衬衫,头利落挽起。
那一刻,她像一支被反复打磨过的笔,笔尖尖,却不会断。
她站到话筒前,先朝顾栖点了一下头,接过遥控器。
“各位上午好。
我是沈荔。”
她的声音没有颤,微微压着气,“昨晚,‘账本造假’四个字把我的名字顶上了热搜。
今天,我不打算解释——我打算演示。”
“我知道,有人会问:你说它们是‘沙盘’,我们怎么信?”
她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今天带了另一件东西。”
她从讲台下的资料盒里取出一个u盘,举起来,“里面是访问日志备份,同时还有那三条‘沙盘流水’的原始生成记录:生成者是我,审批人——无,放行——无,标注用途——‘未授权访问监测’。”
她把u盘交给了台侧等待的大会秘书,“这份材料会交给第三方审计。
我的团队放弃对此类审计的保密权。
若审计认定我撒谎,我愿意为此承担全部后果,包括失去项目管理权。”
会场从头到尾第一次静了足足三秒。
静得能听到翻译耳机里英语“transparent”
的尾音。
“昨夜的谣言,让很多人兴奋。
兴奋于‘看见一个人从高处摔下来’。
我不是英雄,我也会累,会怕,会脆弱。”
她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但我不怕检验。
我的透明不是姿态,是结构。
结构,能承重。”
她回身,把最后一页投出去。
屏幕上是几行大字:
谁截走了“沙盘里的诱饵”
?
谁把“只读页面”
的图片当成“真实出款”
的证据?
谁告诉公众,‘看见三张图’就等于‘真相’?
“我的演示到此为止。”
她收好遥控器,朝主持人做了个“可以开始问答”
的手势。
主持人还没开口,媒体席第一排的外国记者先举手:“请问沈小姐——你为何选择在沙盘里埋‘诱饵’?这像是在钓鱼。”
“我更愿意叫它‘门铃’。”
沈荔平静,“你在家门口装一个门铃,不是为了陷害路过的人,是为了提醒——有人推门没敲。”
第二个问题抛过来:“昨夜的ip归属地与‘光明阅读基金’所在地相同,您是否认为周宁女士涉入?”
镜头“嗡”
的一圈找焦,落向台下的周宁。
但问题落在地上,并没有被谁接起。
周宁没有看镜头,安安静静地坐着,唇角挂着看不出意思的笑。
“我不指认个人,”
沈荔摇头,“我指认方法。
任何机构、任何人,只要喜欢用这种‘截图制造真相’的方式,都应当自省。
至于‘门铃’响在谁家门口——审计会给大家答案。”
主持人视线移向顾栖:“慧泉基金会否对‘内部资料保密’重新进行整顿?”
“是,”
顾栖一字一顿,“从今天起,任何内部会议纪要、沙盘页面、演示文稿,一律采用分水印投递,且设立‘内部泄密熔断’一旦生未授权扩散,相关部门全体停职,接受独立调查。”
“还有,”
他顿住,目光略微一偏,“本项目的共治管理人不需要靠热搜维持存在感。
我们靠一次次‘可复用的流程’维持存在感。”
这句话,像把冰水稳稳倒在火面上,火没有熄,但自收了形。
主持人看向周宁:“周女士,是否愿意回应?”
所有人的眼睛都过去了。
空气往她那团“砰”
的坠了半寸。
周宁保持着得体的笑,“昨夜的图片来自网络,我们也看到了。
我们并未参与传播,也没有能力确认真假。
‘光明阅读’愿意配合任何审计,也愿意把我们自己所有的账本向审计团队开放。”
“另外,我很欣赏沈小姐关于‘结构透明’的实践。
我想提醒的是——透明不等于公开处刑。
昨夜很多恶意言论,并非我们所愿。”
她把“我们”
三次强调,像把自己的影子从事件里轻轻抽离。
话术漂亮,几乎挑不出错来。
沈荔微微颔,“谢谢周女士。
我赞同‘不应公开处刑’。
所以我今天没有投递任何个人姓名,也没有投放任何具体机构。
我投递给审计,不投递给情绪。”
说到这里,她转向会场中央,忽然收了锋,“但我也说一句真心话:如果‘透明’没有被爱护,它会被仇恨吞掉。
昨夜的截图,任何一个做过项目的人都该看得出问题所在。
看不出,不是专业不足,是‘愿不愿意看’的问题。”
她没有再往下追。
拿捏的力度刚好:把球送进了规则的场域,而不是在情绪里拉扯。
主持人宣布媒体提问到此,进入大会例行审议。
掌声不是雷,但绵密,像雨落在玻璃顶棚。
退场通道安静得能听见鞋跟声。
后台灯光比舞台暖,像突然被人把肩上的甲卸下一寸。
“你在台上那句‘门铃’,漂亮。”
顾栖走近,声音低,“但更漂亮的是你把‘指认’交给了审计。”
“我不是圣人,”
沈荔把资料盒交给工作人员,“我也生气。
可一旦我在台上点谁的名字,我就输了。
这是公开场合,不是赌气的地方。”
“你现在越来越像……”
他顿了顿,换了个词,“像一套完整的系统。”
“别夸我,我会飘。”
她笑了一下,笑意很淡,“等审计结果吧。
我不急。”
“你设计‘沙盘诱饵’,没告诉我。”
他忽然收了笑意,视线沉下去一分,“下次,至少给我留一条消息。”
她顿住,望着他:“你会拦我吗?”
“不会。”
他没有犹豫,“但我会守在旁边。”